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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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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三)

番外:少年心事是一場盛大秘辛(三)

“宋姨。”

紀憑語在玄關一邊換鞋,一邊拉長了語調喊:“我聞到鹵水的味道了,今天晚上吃鹵菜嗎?”

系著圍裙的女人從廚房裏走出來,笑著把他放在櫃子上的書包拿起放到了沙發上:“今天出去買菜時看見現做的新鮮鹵鵝,知道你喜歡,特意買了一整只!”

紀憑語噫了聲:“我哥不在,就我們,一整只怎麽吃得完啊?”

宋姨嗔他:“不買一整只,一邊的腿和翅怎麽夠你吃呢。”

紀憑語有點無奈:“宋姨,我不是說非得吃那些地方。”

“不行。”宋姨給他倒了杯溫水遞過去:“你長身體的時候,當然要吃好東西。”

她這個年紀的人總是這樣,紀憑語知道自己勸說不了,所以只能說:“那你再弄個素菜就好了,吃不完浪費。”

宋姨接過他手裏的空杯子:“我知道你的,所以只買了海鮮菇,待會煮個清湯。”

“先去洗澡,弄好喊你。”

紀憑語笑著說好。

隨後少年就邁著大長腿,一步並作三步,一眨眼便消失在了樓梯上。

紀憑語是愛幹凈,但不是那種會在洗澡間泡很久的人。

相反他這個年紀,洗澡總是有點急哄哄的,不想在這上面浪費太多的時間。

所以通常都是打濕後上沐浴露然後沖刷幹凈就結束。

因此紀憑語下樓時,宋姨還在煮湯。

他倚在門口,喊了聲宋姨,宋姨就回頭看看他:“餓了嗎?餓了的話冰箱裏還有幾個小蛋糕,我給你熱一下。菇類要煮爛一點,確定煮熟了才能吃。”

“沒事。”紀憑語靠著門框,姿態懶散:“不餓,我就是看看。”

宋姨輕笑,轉頭繼續用勺子慢慢轉著鍋裏的湯:“你看什麽,這些東西,你和你哥都不用碰,以後宋姨給你們做一輩子的飯。”

宋姨生不了孩子,老公去世後一直不想再嫁,是把紀憑語和紀亭晚當親生兒子在照顧的。

“別。”紀憑語微微挑唇:“你老了後當然就輪到我們照顧你了,總不能讓你七老八十了還彎著腰給我們做飯吧?”

宋姨睖他:“什麽意思?覺得姨八十歲就沒力氣掌勺了?”

紀憑語舉手投降:“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。只是想說等我以後能賺錢了,你也可以享福了。”

宋姨只笑,沒接這話:“好了,你快去坐著吧,這裏有油煙,不是你該待的地方。”

紀憑語轉身離開。

等到開飯的時候,宋姨又問:“高二感覺怎麽樣?同桌是男孩還是女孩啊?”

紀憑語玩笑道:“你這話好像產房門口等候的家屬。”

宋姨:“……”

紀憑語又說:“這才第一天,能有什麽感覺。再說反正是去讀書的,又不是去玩,不都那樣嘛。”

他沒有提同桌,只是漫不經心地轉了話題:“對了宋姨,你覺得如果是你,會在什麽情況下不跟一個人說話?”

宋姨有點莫名:“不跟人說話嗎?”

她想了想:“如果我討厭那個人或者那個人惹我生氣了的時候吧?”

紀憑語戳了下碗裏的鵝腿,心裏有幾分納悶。

他應該沒得罪凉不怨吧?還是他身上哪兒讓凉不怨看不順眼了?

“怎麽了嗎?”

“沒事。”

紀憑語面上不顯,還是那副散漫隨意的模樣:“宋姨你加工過的鹵鵝好香。”

宋姨高興,又用公筷給他找了底下的鵝胗出來,放到他面前的餐盤上:“喜歡就多吃點,個頭那麽高,卻那麽瘦,像話嗎?”

紀憑語勾唇:“我們這個年紀是這樣。”

再說非要說瘦,他那新同桌才是真的瘦。

紀憑語咬著腿肉,眼前浮現出凉不怨那截消瘦的手腕,還有他坐下時露出腳腕。

過於凸出的踝骨讓線條分明到有幾分鋒利,同樣也帶著羸弱。

第二天上學,紀憑語還是努力了一下。

但新同桌不知道究竟是對他有意見,還是真的只是單純不愛說話……紀憑語沒聽見他跟自己說哪怕一個字。

連應聲都沒有的那種。

可他問他借橡皮借圓規借紅筆他又都聽見了,而且都遞給了他。

上午借的橡皮他忘記還了,凉不怨也沒問他要,還是他下午的時候想起才還回去,凉不怨也沒說什麽。

太酷了太酷了。

紀憑語心說,這已經不是不愛說話了,這都要成高原雪山上的冰塊了。

因為努力了兩天都沒有結果,紀憑語也沒有再往上湊,只是維系著正常的同學關系。

紀憑語覺得有點可惜吧。

他還挺想和凉不怨交朋友的。

他也不知道為什麽,就是覺得凉不怨好像有點…莫名吸引他。

不過紀憑語沒把這事太放在心上,照常該上課上課,該玩玩。

只是會在打籃球時註意到凉不怨去另一邊教學樓上奧數班的身影。

但通常他只看一眼,就會專心投入於球場。

所以紀憑語並沒有註意到,刻意不和他說話的人會站在教學樓二樓的走廊上看著他。

那裏離籃球場近,二樓又不高,能夠很清楚地看見紀憑語的身影甚至於每一個手勢。

差不多了。

他想。

只要等一個契機就好了。

這個契機來得很快。

開學一周後,高一期末的卷子發下來,老師先讓他們同桌互批,當然不是批閱分數,而是互相講解對方做錯了的地方,如果某個地方兩個人都錯了,就去問同學,最後老師再講大家都錯了的題,又或者是大家錯得最多的題。

一中的教學一直都是這樣,課間時間也被壓榨得很幹凈。

紀憑語把自己的試卷推過去,又沖凉不怨伸出手,順嘴念了句:“我倆互相看就很方便了。”

紀憑語高一期末超常發揮,考得特別好。

語文150的滿分,紀憑語扣在了閱讀理解和作文上,而數學120的滿分,他拿了115,理綜和文綜也都只扣了幾分。

外語更是直接滿分。

畢竟高一期末考的卷子比平時也要簡單很多,學校也還是想讓他們度過一個稍微輕松點的假期的。

而凉不怨的名次就在他下面,兩個人一個第一名一個第二名,凉不怨只差他一道四分的選擇題。

紀憑語看了眼,扣在聽力上了。

凉不怨接過了紀憑語的卷子,他望著紀憑語清雋帶著幾分飄逸的字,沈默了會兒後,到底還是忍不住。

其實這不是個很好的契機,他自己都覺得這話說出口很拙劣,可已經一周過去了。

他不想再等。

所以凉不怨說:“原來你是男的。”

還在回憶期末外語聽力是什麽的紀憑語:“……?”

他神色驚悚地看著凉不怨,大概是真的很久沒有這麽大的情緒波動了:“你說什麽?”

凉不怨垂著眼,語氣平靜:“之前在榜上看你名字以為是女孩子。”

紀憑語:“?”

他承認,他的名字的確一開始是因為他家裏想要個女孩,所以定下的“憑語”,取自“相思本是無憑語”。

可是!

他有跟凉不怨做自我介紹好嗎?!

而且這幾天班裏都有不少同學在議論他的成績如何如何,剛老師發卷子的時候楊魄才說了句“紀哥第一的卷子無比讓我瞻仰”。

凉不怨……

紀憑語有點發哽。

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人兩耳不聞窗外事,一心只讀聖賢書嗎。

雖然凉不怨這個借口很拙劣,但紀憑語是真的沒有懷疑。

因為這一周下來,他有註意到凉不怨完全就是一個人,沒有朋友也沒有跟他說話的人。

明明長了張那麽好的皮相,卻像是被全世界所遺忘一般。

除了上課回答問題,紀憑語真沒聽見他和誰說話,哪怕一個字都沒有。

而且他每天不是做題就是看書,就連走在路上都是帶著學習機在記單詞。

紀憑語是真的挺佩服的。

大家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,這個年紀能這麽耐得住性子,真的……

紀憑語發自內心地感到敬佩。

見他不說話,凉不怨又很低地說了聲:“抱歉。”

紀憑語從震撼中回過神來,擺擺手:“沒事啦,我這個名字也不是第一次被誤會成女孩子了。”

他玩笑:“就是可能這輩子我都不會忘記這事,太離譜了朋友。”

凉不怨又沒聲音了。

他要的,就是這個結果。

但已經和他對上話了的紀憑語卻開始了:“外語聽力,我回想起來了,我給你講講?”

凉不怨點頭,紀憑語便直接覆述了一遍當初廣播裏播放的片段與對話。

他的口語很標準,畢竟是請外教教過的,語速要比廣播裏慢一些,也更加清晰。

聽過後,凉不怨就已經知道了:“選B。”

紀憑語挑眉:“原來你是沒聽清啊。”

凉不怨頷首。

紀憑語就從他那兒扯過了自己的卷子:“那你給我講講這個閱讀理解唄,為什麽會扣我4分這麽多?”

“沒答到點。”

“我知道做閱讀理解是有技巧的,我覺得我用了,你看它每個問題我都回答了啊。”

凉不怨用筆尖圈出了題目中的問題:“它問感情,不是意義。”

純粹的理科生陷入沈思:“這兩者…有什麽很大的差別嗎?”

凉不怨也默了一下。

他示意紀憑語看他的卷子,紀憑語去看了,覺得自己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有:“閱讀理解真的好難啊。”

回回閱讀理解滿分的凉不怨沒吭聲。

兩人你來我往地互相把對方錯了的題講解了遍,紀憑語話多,講得也很詳細,凉不怨就不同了。

他是真的不擅長言語,講題不僅幹巴巴,語調還冷淡。就是那種聽下來整個人都似懂非懂。

可紀憑語沒有喊停。

他甚至還故意問了好幾個問題,讓凉不怨努力地給他講明白點。

雖然聽了後更加糊塗了。

但……

凉不怨的聲音很好聽。

紀憑語輕輕勾唇想,確實是很容易讓人尖叫的嗓音。

等到互相批閱結束後,預備鈴響起,紀憑語又欸了聲:“同桌。”

他微微偏頭看向凉不怨,沒有註意到兩個人坐得稍微有些近了,以至於他身上淺淡的薄荷清香送進了凉不怨的感官裏。

紀憑語彎眼,一雙狐貍眼漂亮又動人。他語氣揶揄:“你今天對我說的這麽多話應該不會是這輩子的吧?”

凉不怨漆黑的眼瞳直直撞進他的目光裏:“不會。”

來啦!晚上九點還有一更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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